【期货知宝盈泛沿海识科普】“无可取代”的印尼镍矿 卡了谁的脖子？

我国是全球最大的不锈钢出产大国，一度出产了世界上最多的含镍生铁(NPI，不锈钢的上游资料)。但2019年，我国的NPI产值却被印尼反超了。

2020年，印尼全年NPI产值同比增加61%，达57.34万吨，而我国则削减12%，降至53.2万吨[1]。我国NPI产能的下降，首要是因为出产NPI需求一项重要的原资料：镍。

镍矿分为硫化镍和红土镍两种。红土镍的挖掘本钱低，但锻炼本钱高。2009年，硫化镍矿资源日渐干涸，价格上涨，与此一起红土镍矿锻炼工艺却大幅进步，因而红土镍矿逐步代替硫化镍矿，成为镍金属的干流。

而印尼，恰好是全球红土镍矿藏值最大的国家。

2020年1月1号，印尼施行了全面制止镍矿出口的方针。受此影响，老字号钢铁巨子太钢不锈，都在同年2月发表的重组开展公告中多加了一句：“印度尼西亚政府开端履行制止一切红土镍矿的出口方针，该方针将影响国内镍铁航工业的质料供应，对未来国内镍铁职业及相关公司具有必定影响。”

那么，印尼镍矿到底有多重要？除了印尼就没有代替国吗？它又为什么要制止镍矿出口？这些是本文要回答的问题。

我国供应链上的印尼镍

印尼是全球红土镍矿储量和产值最丰厚的国家。2018年，印尼红土镍矿储量占到全球总储量的18.7%，产值更是占到全球的近三分之一[2]。2019年8月30日，印尼政府宣告将在2020年全面制止镍矿出口，三天后，镍价一跃升至五年高位，印尼镍矿在世界工业链中的方位可见一斑。

全球红土镍矿散布，印尼(橙)最多

在我国，70%的不锈钢产值是奥氏体不锈钢，一般每吨含19%铬、9%镍、68%生铁和4%其他金属。其间，镍元素的本钱在吨钢本钱中占61%左右[3]，且首要来自印尼进口。因而印尼镍矿一禁运，镍价飙涨，我国的不锈钢出产本钱也激增。

印尼不出口镍，到其他国家买镍行不行？恐怕也难。

菲律宾是我国第二大镍矿进口来历国，一起也是全球第三大红土镍储量国和第二大出产国。可是，菲律宾镍矿档次比印尼镍低，提纯更费力，从菲律宾进口镍，本钱还得往上走。

并且，因为环保原因，菲律宾在2012年公布了行政命令，暂停履行新的采矿项目。2016年以来，菲律宾连续封闭了数十家镍矿挖掘企业。2020年和2021年的菲律宾矿山供应仅完结了每年3.8%和3.1%的边沿增加，远不行补偿印尼镍的缺口。

除菲律宾、印尼以外，坐落太平洋西南的岛国新喀里多尼亚是我国第三大镍矿来历国，具有全球近8%的镍矿藏值。但因为间隔悠远，该国单船船费较菲律宾高出4-5美元，只要当镍价高于13万元/吨才有利可图。巴西等国更是远镍难解近忧[4]。

镍价高于13万元/吨的时期比较罕见。

印尼镍矿关于我国不锈钢工业链的重要程度，足可用“无可代替”来描述。

正因如此，多年来，世界镍金属巨子一向站在钢铁企业头上薅羊毛。我国国内钢铁职业盈余菲薄，赢利不到4%，职业界卷严峻，而国外矿山赢利却高达40%。辛辛苦苦炼钢的钢铁企业一向是在给国外矿企打工。

可是，已然镍矿矿企在工业链中赚走了大部分的赢利，为什么印尼还要制止镍矿出口呢？这背面，隐藏着一个新兴国家想要从单纯的质料出口国向出售加工产品转型的壮志大志。

镍矿出口禁令的来龙去脉

2009年，印尼总统苏西洛公布了新的采矿法。该法规则，到2014年，只要“加工过的”矿藏能够出口，原矿和半成品矿一概制止出口。采矿企业要想保存矿藏挖掘资历，有必要在印尼当地树立加工锻炼设备。

方针的意图很显着：期望借此吸引外资来印尼制作锻炼厂，进步印尼出口产品的工业附加值。但方针的价值非常贵重。

印尼采矿业占全国GDP约6%。2012年，印尼矿藏品出口额达100亿美元，占出口总额约5%[5]，从事采矿职业的工人更是数以万计……经济学家正告称，制止矿藏出口，印尼将丢失几十亿美元的外汇收入，形成多达80万人的赋闲[6]。

印尼政府的战略方针也显得有些好大喜功。

以镍矿为例。印尼80%的电力供应会集在人口密布的爪哇岛和巴厘岛，而72%的镍矿散布在相对偏僻的苏拉威西。要在矿区制作锻炼厂，电力、资金、技能、熟练工人都是问题。出口禁令触及金、铜、锡、镍等65个矿种，想在五年时间里开展出这么多下流工业，谈何容易。

爪哇与苏拉威西相对方位

此外，印尼政府曩昔就有许多虽有立法但没履行的黑前史，所以印尼矿业界也以为这次禁令不会真的落地。

因而，他们不只对制作锻炼厂拖拖拉拉，还花式对立采矿法。成百上千下岗矿工跑到雅加达去反对，工会老迈还表明“假如政府履行禁令，就会让一切矿工走上街头，围住总统府。”

除了矿企外，印尼政府此刻还面临一个对手：印尼国会。

印尼施行三权分立，但总统和国会的联系往往处在“动态中”。总统强势时，国会就变成方式上的“橡皮图章”，总统弱势时，国会能对总统处处掣肘。苏西洛虽然在民众中颇受欢迎，但其地点的民主党在国会中是个小党派，因而时常在国会里受气。

所以，接近禁令施行时，印尼矿业界、政府以及国会形成了三角之势：

本乡矿业花式反对，一言不合就要围住总统府；国会不想朝令夕改，坚决不愿撤回采矿法。除了这两者，中央政府还要应对以矿业为经济支柱的地方政府泣诉以及海外巨子的要挟，骑虎难下，焦头烂额。

2014年是苏西洛总统任期终究一年。对他而言，平平安安卸职比留下一个激起激烈社会问题的矿业法案更真实。

禁令收效前夕，苏西洛签署了一个“打折”版别：出口矿藏品的“加工程度”要求下降了，能够“证明自己”乐意建锻炼厂的矿企，能够在未来三年再持续以半加工方式出口这些矿藏[7]。

可是，被“打折”的矿种里，不包括镍。究其原因，镍矿在全体经济中占比不高，并且职业界多是中小企业，政治和经济影响力都不行。

2013年，印尼重要镍矿国企安塔姆仅支付了6000多万美元的税金和股息，而印尼第一大铜矿商自由港大约10亿美元，背面还有美国爸爸。因而，打折后的采矿法答应自由港持续卖铜矿，可镍矿仍是不能卖。

镍矿藏业链大致有三段，质料红土镍矿，经湿法锻炼成含镍生铁(NPI)，再加工成不锈钢。2014年出口禁令施行后，印尼镍矿藏值和出口量断崖式跌落，依靠印尼镍的我国NPI锻炼厂产能也跟着跳水。

但是，制作锻炼厂需求很多的本钱。对印尼这样一个常常账户终年赤字，国家开展长时间需求外国本钱的国家而言，镍矿藏业晋级的期望真的能完结吗？

印尼NPI锻炼厂的鼓起

2009年，在印尼政府期望通过镍矿禁令倒逼工业晋级之前，我国最大的民营不锈钢企业青山控股就在印尼低沉购入4.7万顷红土镍矿，并出资了30亿美元在苏拉威西岛制作镍铁工业园。

其时，青山的苏拉威西工业园还只是一座小渔村，路、电、港口，啥都没有。因而，在09年-14年，除了财大气粗的青山控股，简直没什么下流企业乐意自动来印尼。

2012年，印尼第一座NPI锻炼厂才刚开端投产。到2014年禁令收效前，全国完结制作的锻炼厂不及政府估计的一半。

但是禁令收效后，制作速度显着进步了。2014年当年，至少9家新锻炼厂开端制作。恒顺电气、德龙镍业等我国企业，都在这一时期进入印尼。到2017年，来自30多家外资企业的几十亿美元出资给印尼建成了12座熔炼设备，其间三分之二的企业来自我国。

制作的成效也很显着。印尼NPI产值从2013年简直能够忽略不计到2017年超越我国产值的1/5，锻炼工业也带来了17500个工作岗位。

但价值是，14年-17年三年间，印尼因镍矿禁运丢失了116亿美元的出口收入，6.94亿美元的税收和特许费，以及3万个采矿岗位。更要命的是，建成的NPI锻炼厂却没几家印尼本乡企业，这让喊着工业晋级的印尼政府情何以堪？

印尼本乡企业也不是不想，而是真实不能。

安塔姆是一家政府持股65%的国有矿企，镍矿出口额占全国五分之一，按理说应该是工业转型的排头兵。但靠卖矿挣钱的安塔姆在禁令收效后一下从2013年净盈余2804万美元变成2014年净亏损5094万美元，不只无法冲锋陷阵，还要靠政府救助。

在苟了近3年后，既是为了帮安塔姆融资，也为了缓解政府的财务压力，印尼政府2017年1月忽然宣告，镍矿出口禁令也“打折”了——答应镍矿企业出口低档次镍矿石。音讯一出，供应暴增的预期使世界镍价下挫5%，但安塔姆的股价在镍矿企业一片下挫中逆势上涨6%[8]。

而只是三个月前，印尼矿业部长才刚刚表明绝不会放松镍矿出口。这种光速打脸让刚投了5亿美元的德龙镍业扬言要告印尼政府，扩张方案也将放置。到2017年6月，至少一半新建的镍锻炼厂被关停了。

不过，禁令放松的作用并没有幻想的那么可怕。因为只答应低档次矿石出口，印尼镍矿的出口量大不如前，因而对世界镍价冲击有限。而2017年，至少20条印尼国内NPI出产线现已投产，方案产能投进同比增幅近高达 400%，印尼的NPI产能开端爆发了。

与此一起，伴随着新能源轿车的开展，作为电动轿车电池重要质料的镍受到了更多重视。据预测，到2030年，用于出产动力电池的镍的占比将从现在的3%进步到30%。

现任印尼总统佐科的方针也从制作不锈钢工业链扩展到了制作电动车工业链，估计2022年开端出产电动车，愿望越来越大。

2017年下半年，镍价也开端进入上行行情。如此一来，不只镍锻炼厂不走了，还来了一批动力电池企业。宁德年代，LG化学，乃至特斯拉，都开端着手在印尼出资建厂。

2019年4月，佐科再次中选总统。没有了竞选压力的佐科又一次甩开了肩膀，在8月底再次宣告将制止镍矿出口。而这一年，印尼现已有41家锻炼厂完结制作，其镍铁产值也反超了我国。间隔其终究建形成镍全工业链的方针，或许将越来越近。

结尾

自出台以来，印尼的矿藏出口禁令在国内外都饱尝批判。国内矿企批判其规划道路脱离实际；世界社会斥其为贸易保护主义。就方针作用而言，大部分矿种的出口方针都没有完结其预期。但很多失利方针中，镍矿的出口禁令的确成功了。

印尼的镍产值和高档次，使其成为一个卖方商场。为了印尼的镍矿资源，下流企业除了乖乖按要求来印尼建锻炼厂，别无他法。而印尼有关铝土矿的禁令作用就彻底相反，不光没有把铝企带到印尼，还把我国客户让给了其他产铝国家。所以，印尼镍的稀缺性，是其工业链建成的首要条件。

印尼本身也具有必定制作下流工业链的条件。印尼本身具有近3亿人口，又背靠我国和日本两个大商场，方位接近世界重要航线，岛国地舆港口很多，人力本钱相对低价，加上佐科政府大搞基建。这是工业链建成的必要条件。

一个新兴国家要想进步自己在工业链上的方位，有必要要付出价值。曩昔，我国的价值是14亿人口的天量商场和廉价劳力，用十亿双袜子换来一架波音飞机。现在，印尼用天然的稀缺资源，撬动来自我国的资金、技能和设备，而我国，成为了曩昔“卖飞机买袜子”的那一方。

通过几十年的开展，我国早已完结在全球工业链上的位移，也必定要面临越来越多的新兴国家在进步本国工业链时期望引进我国本钱技能的需求。我国要习惯这种定位改变。

事实上，即便不是印尼方针倒逼，依据天然禀赋的优势分配，我国不锈钢企业早晚也会出海印尼，这是经济全球化的必定规律。

2013年，我国和印尼完结了青山工业园区首个项意图签约。两年后，青山工业园的小渔村建起了电站、码头、厂房，还有两座清真寺。佐科在青山工业园第一个投产项目剪彩仪式上说，“在我国完善设备、先进工艺的协助下，印尼不锈钢工业一出生便能站在高平台上。”

在一个全球化的年代，作为兴起中的世界大国，开展他人也是成果自己。这在一个越来越云诡波谲的世界环境中，更是如此。

（注：本文首发于2021年4月6日；来历：远川出海研讨）